兔年讀兔：在文學作品中尋“兔影”

兔子可愛，人見人愛，在各種民間傳說、童話故事中，是出鏡率非常高的角色。兔年讓我們來聊聊文學作品中幾只著名的兔子。

兔子洞：一個隱喻

在卡羅爾·劉易斯著名的童話《愛麗絲漫游奇境記》中，有一只可愛的兔子。

在小說第一章《掉進兔子洞》中，女孩愛麗絲和姐姐在河邊看書時睡著了。夢中，一只揣著懷表的白兔子，喃喃自語：“天哪！天哪！要遲到了！”它跑過愛麗絲面前，引起了小女孩的注意。她跟在白兔子身后，跑呀跑呀，結果掉進了一個兔子洞里，從而來到一個奇妙的世界。

這是一只穿著背心的白兔，正要去給女王取東西，才會喊著：“天哪！天哪！要遲到了！”愛麗絲才從兔子洞掉進了那個神秘的世界，后來愛麗絲在它的家里又誤喝了一瓶魔藥而變成巨人。

于是，她進入了一個神秘幻彩的新世界：在這里小動物會說話，蛋糕會讓愛麗絲變得巨大，液體也能讓她縮到很小，她的一滴眼淚甚至可以變成一個池塘（她還掉了進去），在兔子洞里愛麗絲還遇見了柴郡貓，參加了瘋狂茶會，甚至和女王發生了沖突。

《愛麗絲漫游奇境記》出版后風靡一時，至今不衰。到20世紀中期，該書就已經被翻譯成至少125種語言，重版了300多次。在西方世界，“兔子洞”后來常被用以形容隱藏在生活之外那些神奇而豐富的世界，也隱喻未知、不確定的世界。

2010年9月，約翰·卡梅隆·米切爾導演、妮可·基德曼和艾倫·艾克哈特主演的《兔子洞》上映，這部改編自大衛·林賽－阿貝爾的普利策戲劇獎同名作品的電影講的是一對攜手走出喪子陰影的夫婦的故事。片名《兔子洞》的含義正出自《愛麗絲漫游奇境記》。如果不了解這一層意思，看到這個片名肯定會一頭霧水，因為這部電影在劇情層面上和兔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誰是最著名的兔子

2018年，由威爾·古勒執導，詹姆斯·柯登、多姆納爾·格里森等人配音的動畫片《彼得兔》公映，廣受好評。

電影改編自碧雅翠絲·波特家喻戶曉的經典繪本《彼得兔》系列。1866年，碧雅翠絲·波特出生于倫敦肯辛頓。她自幼在家接受家庭教師的教育，沒有上學，也因此少有機會與同年齡的其他小孩一起玩耍。她養了很多寵物與自己為伴，包括青蛙、蠑螈和一只蝙蝠。波特太喜歡她的那些寵物了，到哪里都會帶著它們，甚至用寵物繩帶著它們上火車。她給它們畫素描，久而久之，她就把它們編成了故事。

她先后養過兩只兔子，第一只叫本杰明。后來她的《彼得兔》系列中，就有一只兔子叫本杰明。她形容這只小兔子是個“魯莽、大膽的小東西”。

她的第二只寵物兔叫彼得，成為了《彼得兔》系列中當仁不讓的主角。在波特1904年出版的第二本彼得兔的故事書《小兔本杰明的故事》中，小兔本杰明是彼得兔的堂兄，他和彼得兔兩個一起溜進麥奎格的菜園，打算把彼得兔丟失的夾克和鞋子找回來。

到1909年出版的《弗洛普西的小兔子們的故事》中，彼得兔已經長大了。彼得的姐姐嫁給了小兔本杰明，并且生了一窩小白兔。彼得兔則變成了一位種菜的農夫。

如果不算中國的玉兔，波特筆下的彼得兔應該算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兔子了（《愛麗絲漫游奇境記》中的兔子不是主角）?！侗说猛谩吩谌蛞咽鄢龀?500萬本，每年平均銷售200萬本。很難想象，100多年前的繪本在今天還會如此暢銷，可見波特創造的彼得兔形象都多么深入人心。

玉兔是怎么來的

當然，彼得兔還不能撼動玉兔在中國人心中的地位。

后羿和嫦娥、玉兔的傳說家喻戶曉，更衍生出眾多文學作品。晉代傅玄《擬天問》有“月中何有，白兔搗藥”句，《封神演義》中，文王姬昌之長子伯邑考，被妲己迫害后三魂化作玉兔。而在西漢早期的馬王堆一號、三號漢墓，還有山東臨沂金雀山九號墓帛畫中，都有在彎月上繪有兔子和蟾蜍的形象。

《西游記》中有玉兔精作怪，因為李玲玉在電視劇中的演出而讓觀眾印象深刻?！段饔斡洝返诰攀寤亍凹俸险嫘吻苡裢谜骊帤w正會靈元”，只見那玉兔精也貪戀唐僧的男色，試圖采陽補陰，以成不死之身，被孫悟空一眼看穿頭上妖氛后，那女妖解剝了衣裳，搖落了釵環首飾，跑到御花園，于土地廟里，取出一條碓嘴樣的短棍，與孫悟空大戰半日不分勝負。最后，妖怪難敵悟空的如意金箍棒，遁入毛穎山。孫悟空追到山上，找到妖精，妖精無奈出洞迎戰，正當招架不住時，太陰星君和嫦娥仙子趕到，救了妖怪的性命，帶回天宮。悟空救出了真公主。

這段故事膾炙人口。不過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樣一個問題：這個玉兔到底是怎么來的？屈原《楚辭·天問》：“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維何，而顧菟在腹？”漢代的王逸注釋《天問》，就覺得這個“菟”就是兔子，并且說他看到有的版本就直接寫成“兔”字，宋代的大學者朱熹解釋這個“顧菟”，直接說這倆字就是兔子的名字。

顧，也就是看、回望，地下的雌兔望月而孕，而月中的這只兔子，是世間唯一的一只雄兔。所以，按照這一邏輯，現在所有的兔子，都是這只月兔的子孫，我們在元宵節要看兔子燈，也是因為正月十五月圓之夜，那是月中玉兔的天下。

近代以來，聞一多認為這其實是蟾蜍，也有學者認為，“顧菟”其實是“於菟”，“於菟”是古代楚地稱呼“虎”的土語?！办遁恕笔且还旁~，早在《左傳·宣公四年》中記載：“楚人為乳谷，謂虎於菟?！鄙瞎艜r代，巴楚一帶有的民族崇虎。他們不但自稱為虎，而且喜歡將山名、地名、水名以“虎”命名，甚至對幾乎所有尊崇的神靈都稱為虎神，將月神也稱為虎神，用其土語說即“於菟”。嫦娥奔月后成為月精，自然也就成了巴楚崇虎民族心目中的“虎神”了。

還有學者認為，中國的月兔其實是從印度來的。

季羨林先生曾根據公元前1500年左右即開始編訂的《梨俱吠陀》中就有了月亮與玉兔的內容，提出月中玉兔的傳說可能來自印度。日本學者藤田豐八亦持此論。而梵文中的月亮一詞，與兔子也有密切關系。

玄奘《大唐西域記》記載了流傳于鹿野苑的一則民間傳說。傳說這里曾經生活著狐貍、兔子和猴子三只動物，有一天帝釋變成一個凡人降臨到它們三個面前，說自己很餓，希望它們能夠幫自己找點吃的。狐貍在水中撈到了魚，猴子在樹上摘到了果子，只有兔子一無所獲。帝釋于是嘲諷了兔子，兔子聽完，居然點起大火，自己跳入烈火之中，用自己的身體做帝釋的食物?！拔岣衅湫?，不泯其跡，寄之月輪，傳乎后世”。他被兔子所感動，便將兔子安置在月亮之上。三國時期康僧會翻譯的《六度集經》中也有這個故事的前一部分?？梢娕c月亮有關的兔子的故事在印度有流傳，只是與中國的玉兔傳說到底是什么關系，還需要進一步的考證。

兔子為什么排在龍前面

在十二生肖中，兔子為什么排在龍的前面？難道它還能跑得過龍嗎？笑話！在《伊索寓言》中，兔子連烏龜都沒跑過呢。就算小兔子不偷懶，野兔跑動速度也確實比較快，但要和龍比，那可是小巫見大巫?？梢姡谑さ呐琶?，速度不是評判的標準。

那么評判的標準到底是什么呢？

把南中天的恒星分為二十八群，且其沿黃道或天球赤道（地球赤道延伸到天上）所分布的一圈星宿，即為二十八宿。它分為四組，又稱為四象、四獸、四維、四方神，也就是我們所熟悉的“左青龍、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每一方位有七個星宿，和五行金木水火土相應，二十八宿每一星宿都由三個字來命名組成，第一個字是星宿名，第二個字是五行加日月，第三個字是動物，是星宿組合表現出來的動物圖像。

其中就有同時出現在十二生肖中的十二種動物：虛日鼠、牛金牛、尾火虎、房日兔、亢金龍、翼火蛇、星日馬、鬼金羊、觜火猴、昴日雞、婁金狗、室火豬。十二生肖的動物，實際上就脫胎于二十八宿。

所以你就知道了，兔子在十二生肖中的排位，和它跑得快不快一點關系沒有，而是一個天文學問題。

原來，天空中真的有一只兔子。

（原載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