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腌菜

　■吳梅芳

自我記事起，家里的餐桌上總有一盤腌菜，它香氣撲鼻，全家都愛吃。在菜園斷青的時候，餐桌上甚至沒有別的菜，唯有一大盆腌菜，我們用它下飯，也吃得津津有味。

母親做腌菜取材多樣，各種菜葉、白菜幫、菜薹、豆角、黃瓜、白蘿卜、萵筍皮等等，只要是菜園里的東西，母親幾乎都可做成腌菜。對于芥菜葉、榨菜葉或蘿卜菜葉，母親首先除掉根部老葉，洗凈，晾干，切碎，曬個大半干，再放進大壇里，一層一層摁緊，灑點鹽，直到把壇裝滿，再用薄膜封口，用麻繩纏了一圈又一圈，防止空氣進去。一月后開壇，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口里就開始分泌唾液。掏一大碗，用水洗洗，放到油鍋里炒一炒，倒點水燜一燜，和著飯吃特別爽口。

如果是蘿卜、豆角、刀豆，母親就切成段或丁，加點切碎的紅辣椒，曬到六七成干，拌上自制的麥醬，放入壇中，封口。過些日子，開壇拈菜，紅紅綠綠，或者紅紅白白，裝在盤里，滴上幾滴麻油，香氣誘人。咀嚼間發出脆響，咸中有辣，兼帶回甘，色香味俱佳，讓我們欲罷不能。那時候沒有零食吃，我和妹妹常常偷偷地開壇吃這些腌菜，胃口大開。

母親的腌菜伴隨著我們兄弟姐妹的學生時代。兩哥、兩妹和我初中時代在學校寄宿，家窮，吃完了干菜就準備吃腌菜。冬天母親給我們每人炒一大盆帶到學校，可以吃一個星期，同宿室的同學聞到腌菜的香氣，往往用干菜跟我們換腌菜吃。夏天氣溫高，母親就把腌菜掏出來洗了曬干，讓我們帶到學校蒸成湯菜吃。想著母親的辛勞，我們讀書都很用功，總是拿前幾名，相繼考上大、中專。

我讀中專時，每次回家都要帶一盆腌菜返回學校。來自全省各地的同學最喜歡吃母親做的腌菜了。早晨，大家吃饃的時候，把腌菜葉夾在饃中間，吃得有滋有味。中午，有的同學食欲不佳，就打好飯，約我回宿舍吃腌蘿卜丁。往往，才兩三天，一大盆腌菜就吃完了。

現在，八十多歲的母親還能做少量的腌菜。嘗遍了世間百味的我，從母親的腌菜中不僅品味出寶貴的親情，還領悟到吃苦耐勞的家風傳承，這值得我一輩子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