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玲(通城)

一直以來，我都以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為豪。

直到有一天，我走在小城的大街上，看著周圍的美女們都燙著各式各樣的卷發，時尚而美麗，禁不住美的誘惑，心中就滋生了美發的念頭。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走進了一個不大但還算整潔的美發店，將一頭烏黑的秀發，燙染成了栗色波浪卷的洋頭發。

本來以為事情這樣就已經OK了，沒想到美發的后續打理卻很繁瑣講究。大到衣服鞋子，小到耳環項鏈，樣樣都要搭配，才能顯出整體的美。而且美發后的頭發容易干枯、打結，過兩三天要去美發店打理吹花，耗時又耗資。時間久了，對我這個每天按時上下班、薪酬微薄的工薪族來說，的確是一種消耗和折磨。

為了節省時間和打理費，我只有自己學會打理，彈力素、護發素、揉搓、吹花——每天都得重復著這樣的程序，每次下來雙手酸得不行，但效果卻與美發店相差甚遠。每次洗個頭發猶如上刑場，讓我叫苦不迭。

漸漸地，當初的那份欣喜也就蕩然無存了。

一天，我對著鏡子梳理我的“洋發”時，突然想起龔自珍的《病梅館記》“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密則無態。”也就是說:梅憑著彎曲的姿態，被認為是美麗的，筆直了就沒有風姿，憑著枝干傾斜被認為是美麗的，端正了就沒有景致，憑著枝葉稀疏被認為是美麗的，茂密了就沒有姿態。而要做到這些，必須“刪密、鋤正，鋤其直，遏其生氣，以求重價”。賣梅人砍掉筆直的枝桿，除去繁密的枝條，除掉端正的枝條，把枝干摧折，使梅花呈病態，再以高價出售，這是對梅花的一種摧殘啊!

這跟我美發有著多么驚人的相似!黑色的頭發顯得呆板老氣，染了色的頭發看上去才有活力洋氣;筆直的頭發讓人看上去沒有味道，燙卷之后的頭發才顯優雅風韻，正所謂無色則無味，無形則無態，栗色卷曲之態成就了頭發之美。而這些都是美發師通過打薄、上藥水、燙染……把一頭筆直烏黑光亮的頭發打磨成一頭卷曲泛黃的“洋發”，然后讓顧客出高價買單。這與剪梅同出一轍啊!雖然多數人認為這是一種時尚，一種潮流，可是這美何嘗不是一種病態的呢?美發后發質變得干枯、打結、分叉，令頭發失去了健康，失去了原有的光澤，這何嘗不是對頭發的一種摧殘?

有時洗頭發用力梳也梳不順的時候，我也會為我的頭發流下幾滴清淚。嗚呼，我又有多少閑暇時光來照顧好我的頭發?追求時尚，崇洋媚外，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怪自己了。

我只能等它們自然生長，回到以前烏黑亮麗的健康狀態了。